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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雙魚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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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玄打量著巨石周圍,除了風吹樹葉的唰唰聲,潺潺流水聲沒有其他動靜,夜裏格外的涼,重玄有些受不住也便不再耽擱跟雁南二人離開了巨石旁沿著小溪往下游走去。

“姑娘,為何會想起這大半夜的來這溪邊?”

“沒什麽,就是心裏有些煩躁睡不著,本想著來這兒走走能好些,看來是我想多了。雁南,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久沒有好好睡過一覺了?有時候我真的懷疑是不是自己已經老了,連睡覺都成了一種奢望。瞧見這溪邊的青石沒有,有時我感覺自己就像這石頭上的青苔,雖然一直活在陰暗裏卻總想著能有那麽一縷陽光穿心而過。”

身邊的樹葉被風一吹打著轉兒,那沙沙的聲響像是一首訣別曲一般,使得重玄有種流淚的沖動。溪水邊的鵝卵石光滑異常,踩在上邊步履維艱,可是她卻喜歡踩在上邊的感覺,就像是一場與生命的角逐,誰輸誰贏只不過是一瞬間。滿目星光瑣碎著,那些零星疏落未能布滿的夜空只留下片刻的深邃,再次望去之時已是人如夢中客。

“姑娘,您想得太多了,長久這樣下去身體怎會受得住?”

重玄心裏有些觸動,長久憂思並非自己所想,她也想將這一切暫時的放下,可是終究過不了良心這一關。就像小的時候祖母跟她說過的一樣,她可以溫婉賢淑,可以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可以相夫教子為夫家掙一份榮光,唯一不可以的便是忘了自己是誰。那些濃墨重彩描繪的未來畫卷卻在現實中一點點褪去顏色,最後只剩下一幅水墨丹青,失去的顏色可以不在乎,只要那些印記還在,自己便是那些被銘記住的那些筆畫勾勒的一山一水,任憑顏色更改只留本心。

月半彎,初上樹梢。擡著頭的重玄脖頸處有些酸麻卻依舊舍不得低下頭,雁南看著重玄揉著脖子的樣子微微一笑,走到她的身前,將她的頭歪向自己的肩頭。

“姑娘不要誤會,不是雁南輕薄,只是你我之間有著主仆之別,為主子分憂是我們這些做奴才的本分。姑娘可以想象雁南此刻便是你身邊的淵兮,只不過身量稍高一些罷了。”

重玄本來欲擡起頭沖雁南發一頓脾氣了事,聽到雁南的話後默不作聲將頭放心的壓在了雁南的肩頭。雁南雖說著冠冕堂皇的話來勸說重玄,自己的心卻快速的跳個不停,咚,咚,咚,每跳一下臉上便紅一分。之前在南國,雁南不止一次瞧見過重玄坐在宮殿之上看星星,那時的她還是個孩子,卻不像其他女孩子那般懼怕黑夜,在他的眼裏重玄那雙眸子要比漫天的繁星好看得多。

“雁南,二哥哥是否跟你提過關於這次平亂之後我將……”

“提過!”

“哦……”

戰場上會發生什麽自己就算沒有經歷過也曾聽說過幾分,浴血奮戰廝殺不斷,只有緊緊抓住手裏的刀劍才能有活下去的可能,但是即便如此自己卻未曾感覺到害怕。但是一想起跟二哥哥承諾過平亂過後便要挑選一人成親,重玄卻是滿滿的恐懼,嫁人從來不是她所期許的,她曾經想象著將來有一天能脫了這凡塵,一盞青燈經書相伴,從此不問俗世幾多愁。

雁南回答得如此幹脆,自己竟然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聊下去,本來是想問問他是怎麽看自己的,待他果斷的說提過之後心瞬間像被挖空了一般。自己這樣的身份落在誰家也會珍視,即便是當個神明一般高高供起也不敢怠慢半分,這是父君及哥哥們的庇護下的特殊待遇,而她想要的從來不是這些。

“姑娘放心,我與楚槐今生是兄弟便會永遠是兄弟,不管將來姑娘如何選,我們都會一如往常。公子對姑娘的心自然不用我去明說,也許姑娘有時候不過是敷衍罷了,可是雁南想問姑娘一句,您對自己的未來有何期許。”

期許……太多的期許了,該從何說起?像母親那般悠然的在山水間執書對弈,歷經讓自己刻骨銘心的風花雪月,然後擇一人偕老。或許應該做一位公主該做的,事事以大局為重,舉手投足間皆是皇家典範,不輸任何貴婦名門淑女,任憑政事在自己手中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或者自己更喜歡的是那些萬事隨風過,片刻不擾心的灑脫,於一場繁華中活出脫俗的味道,

重玄從雁南的肩膀上慢慢起來,踩著腳下清且淺的溪水慢慢前行,月下的樹林起了霧,像是蒙了一層紗在樹林間,那種朦朧感卻比看得真切時要美上許多。曾經看過好多話本,裏邊的小姐都喜歡有人陪著自己看星星,靜靜地坐在一起,將頭靠在那人的肩上,慢慢地情愫漸生,以至於以後一往情深。剛才的自己竟然有些恍惚,仿佛自己便是話本裏的主角,可是話本裏的故事都不會有好的結局,不是始亂終棄便是天人永隔不得相依偕老。如今自己竟然也跟著俗氣了一把,可是心裏卻沒有半點心動的意思,看來自己這顆心已經被磨得有些硬了,不肯輕易便被感化了去。

“雁南,明日便可到達軍營,我希望你能一切聽從指揮,絕對不可擅自行動。楚槐平時有些莽撞,我想你應該能勸得住他,時候不早了,該回去了。”

見重玄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而是岔開了話題,雁南有些失落。他原本以為在他跟楚槐之間姑娘已經有了選擇,這麽一看怕是他倆都不是理想的人選,硬要她選的話也不過是隨口說出一個來搪塞公子罷了。自從公子提起那件事,他早已將姑娘當成了自己未婚妻,只不過礙於沒有說破不敢造次。原本還有些沾沾自喜以為自己過了公子那一關便一切好說的雁南,此刻全然沒有了優越感。

“姑娘既然不想說那雁南不問便是,姑娘放心,楚槐雖然有些魯莽可也是曾經跟著公子南征北戰的,不會不清楚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哥哥身邊的人辦事穩妥,原本不該我再去叮囑的,我是初次上戰場,所以心裏難免會患得患失。之前不懂事,總以為好男兒便要馳騁疆場為了保護身邊的人拋頭顱灑熱血,如今慢慢長大後才發現與其那樣讓人保護著不如自己便是那樣的人。”

腳下的石塊有些濕滑,重玄腳下一歪差點跌落進小溪,好在自己之前習過舞,只是搖晃了幾下便站穩腳跟。剛才搖晃見瞧見了身後不遠處兩個模糊身影跟著她跟雁南,一直不緊不慢地跟著並未有趕超過去的意思。重玄踩踏著石塊跳到了旁邊一個稍微大些的石頭上,回頭看雁南時身後那跟著的兩個身影趕緊藏在了身旁的石頭後邊,重玄了然的看了一眼那塊石頭就地坐了下去。

“姑娘,石頭上涼!”

“無礙,你也過來坐下!”

重玄拍了拍身旁的石頭,雖然說不上幹爽,比起其他的石塊是要幹上許多,只是在石塊的表面沾染了一層的霧氣,有些潮濕卻不足以濕透衣衫。

“姑娘不是要回去嗎,怎麽又停了下來?”

重玄將鞋襪脫了下來,腳伸進溪水中時刺骨的寒冷順著雙腿極速往上游走著,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待適應過後便覺得沒那麽涼,溪水流過雙腳時有種癢癢的感覺,卻很是舒服。雁南撩起衣角在腰間打了一個結,將腳踩在另一塊石頭上坐在了重玄的身邊。

“突然覺得這夜色這麽迷人,又沒有了討厭的人在此叨擾忍不住停了下來。你這麽中規中矩的坐著幹嘛?這兒又不是在軍營,也不是在二哥哥跟前,這麽拘著累不累?來,你也來試試!”

“不了,雁南還是在這兒坐著便好,萬一姑娘一會兒濕了鞋襪雁南也好背著姑娘回去。要是咱倆的都濕了,那我怕是要赤著足踩在這些石頭上背您回去了,到時候受罪的還是我。”

重玄像個孩子一樣玩性大發,用腳撩起一波波的水花,有的飛濺到了雁南的身上。藏在石頭後邊的兩個人卻有些待不住,腳下的石頭硌得腳生疼,又不敢大聲的喊出口。

“公子,你說丞相是不是病了,這麽冷的天竟然打赤足玩水,趕明兒個非得著涼不可。”

過尚賢用折扇敲了一下和光的頭,眼神裏的怒氣像是要將和光燒化一般,嚇得和光趕緊閉了嘴。和光心想,這倆個人還真是有意思,一開始是丞相偷聽公子的談話,現在公子又跟著人家偷聽人家的談話,這倆還真是有些配,都喜歡聽墻角。

過尚賢的頭微微探出石頭,發現重玄的目光總是不經意的瞥向這邊,趕忙又將頭縮了回去。大半夜的不睡覺跑這兒來玩水,身邊還跟著一位男子,想想也不是正經人家的女子能做出來的事,看來一定是之前在皇宮裏被寵壞了,做事一直我行我素從不在乎他人的看法。回頭一想,自己到底為何還要跟在這麽一位女子的身後,與平時的自己是那麽的不搭,活像一個被勾去了魂兒的浪蕩公子,雖然之前自己總給人留下一副處處留情的表象,可這樣的自己著實有些接受不了。

明月多情應笑我,笑我如今。辜負春心,獨自閑行獨自吟。近來怕說當年事,結遍蘭襟。月淺燈深,夢裏雲歸何處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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